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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;;;“你们迟到了。”
;;;;“遇到个小麻烦。”
;;;;“麻烦?”
;;;;“已经处理干净了。”
;;;;当“邢捕头”一行冒着风雨抵达目的地——一条陡峭向下、两侧院墙高耸的街巷时。
;;;;另一队衙役已然在此等候多时。
;;;;领头的瞧装束只是个皂吏,但与“邢捕头”对话时,语气却颇不客气。得了“邢捕头”肯定的答复后,只是“呵呵”怪笑几声。
;;;;“干净?我看未必。”
;;;;忽的一扬手。
;;;;数道寒光电射而出。
;;;;没入巷口处一丛紫藤当中。
;;;;当即打得花枝凌乱,一时间,破碎的枝叶、藤条“簌簌”落下,露出爬满青苔的墙面。才瞧清,那几道寒光竟是几只翎羽,已深深嵌入墙上石砖。
;;;;“邢捕头”面色不虞,还没作态,旁边的“薄子瑜”先恼了火。
;;;;“什么意思?!”
;;;;什么意思?不就是怀疑他们非但没把麻烦处理干净,还把麻烦带上了门么。
;;;;皂吏狐疑地瞧了瞧翎羽落下的地儿,可惜除了残破的藤萝枝叶,也再无其他东西。
;;;;看来是多心了。
;;;;于是皮笑肉不笑回了句。
;;;;“没什么意思,求个小心、防个万一而已。”
;;;;便浑不在意转换了话题。
;;;;“东西拿来了么?”
;;;;“薄子瑜”勃然作色,“邢捕头”好歹稳重些,把他拦住,但也没搭皂吏的话,只挥了挥手,衙役们就抱出一个箱子,从里头取出数十枚巴掌大的铁饼,每一枚上都阴刻着一些怪异的符文。
;;;;而后,两队人马一同忙活起来。
;;;;他们将巷子里一些地砖撬开,把铁饼埋进去,又把地砖重新盖上去。
;;;;做完,“邢捕头”、“薄子瑜”和那皂吏又割开手腕,把白色的血液洒在地上,口中诵咏了一段模糊的咒语。
;;;;最后。
;;;;“起。”
;;;;但见埋有铁饼处,都升起点点毫光。若是有识货的人见着,一定会大感诧异。
;;;;这些捕快尽在短时间内,用一种类似左道旁门的手段,建起了一道集隐匿、束缚、镇压为一体的精妙禁制。
;;;;“降。”
;;;;皂吏又掐了个诀。
;;;;毫光便慢慢消褪。
;;;;“咱就去前头张网去了,这处口子,你们可得看紧咯。”
;;;;“薄之瑜”、“邢捕头”沉着脸,谁也没搭理他,他也不生气,嘻嘻笑着,领着人走远了。
;;;;留下两人指挥着衙役们又忙活了一阵,便各自散开,隐匿了起来。
;;;;巷子里。
;;;;只剩下沉沉的夜色与淅淅的风雨。
;;;;许久。
;;;;巷子口。
;;;;那面藤萝零落的墙面上。
;;;;某块被翎羽打得裂开的砖石忽的晃动起来,并慢慢从墙上剥落。
;;;;空出的小小砖缝里。
;;;;冒出个指头长短的小人来。
;;;;…………
;;;;“道士这手段还真有几分别致。”
;;;;挨着街巷不远。
;;;;某间阁楼上。
;;;;冲龙玉小人拽着两张叶子,乘风飘进窗户。
;;;;李长安抬手接住,把它安回脸上,正了正位置,对酒神的夸赞一笑置之。
;;;;驱神的确神妙。
;;;;但道士这法子只是取巧,堪称牛刀杀鸡大材小用,就像酒神所说,仅仅是落个“别致”罢了。
;;;;没甚好说。
;;;;与之相反的是,这些幻蝶爪牙的举动,却很值得说道。
;;;;他盯着那处街巷,手指敲着剑鞘,陷入沉思。
;;;;像。
;;;;真是像。
;;;;一样的油滑沉稳,一样的鲁莽冲动。
;;;;不自觉。
;;;;道士轻轻敲打剑鞘的手,已然紧紧握住了剑柄。
;;;;片刻。
;;;;他吐出口气。
;;;;沿着巷子的方向,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。
;;;;那是城中的一处低洼地带。
;;;;潇水这地方多雨,又水网密布,似这类低洼处,常常泛滥。
;;;;这里聚居的当然不会是什么殷实人家,所以建筑物大都是些低矮的茅草房、寒酸的小院子,杂七杂八攒在一起。
;;;;但偏偏洼地的周遭,又多是高楼大院,加上地势落差,这中间低四周高的差别便越是显眼。
;;;;瞧在李长安眼里,这处洼地便好如一个袋子,那处街巷便是袋口之一,而洼地本身,则成了一个绝好的陷阱设伏之所。
;;;;更巧的是,洼地里正埋藏着大量的人手。
;;;;道士跟踪着“邢捕头”一干捕快到此处,冷不丁发现这一点时,很是吓了一跳,只以为遭了妖怪的恶当,跟空气斗智斗勇一番后,才尴尬的发现,埋伏并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。
;;;;酒神直呼庆幸,催促李长安别再作死。
;;;;道士却仍决定留下来。
;;;;他很好奇。
;;;;从种种迹象推断,幻境已然落入了幻蝶手中。
;;;;那么摆出这么大的阵仗,又是为了对付谁呢?
;;;;李长安的目光越过重重雨幕,落在洼地某间灯火微亮的小院上。
;;;;如果洼地是个陷阱。
;;;;那么按照布置推断,那间院子里的人或说妖很可能就是诱饵。
;;;;…………
;;;;夜渐渐深了。
;;;;某个贫寒的人家里,却还点着微弱的灯火。
;;;;火光昏黄。
;;;;映着一对年轻的夫妻正抱着孩子相对垂泪。
;;;;“咱们为啥总是这般命苦。”
;;;;妻子轻轻摇晃着臂弯里的婴孩,泪眼婆娑,神态凄苦。
;;;;丈夫通红着眼,却只能幽幽叹了口气。
;;;;近来城里不太平。
;;;;县衙还为此颁布了宵禁,严令夜里紧闭门窗,不许出入里坊。
;;;;邻里传言,是有什么妖人在夜里四处行凶。
;;;;丈夫原本是不太在意的,心想管他是妖人还是盗匪,总不至于找上他这等穷苦人家。他甚至于还有些埋怨,认为宵禁让他的活计变少了,工钱也少了,纵使只是每天少了一两文钱,攒起来,也能换些鸡蛋,给妻子补补身子。
;;;;但万万没想到。
;;;;捕头居然找上他家,给了这个家庭一个晴天霹雳——妖人盯上他家了,不日,便要来取他全家的心肝。
;;;;他虽已娶妻生子,可到底也只有十来岁,这等无妄之灾劈头压下来,怎教他不一团乱麻。
;;;;但他终归是一家之主,只好强装起勇气,安慰妻子。
;;;;“不用担心。”
;;;;“捕头说了,他已经布置好了人马,又请了冯道长那样的高人助阵,定能保护我们周全的。”
;;;;“夜深了,你身子不好,且睡下吧。”
;;;;熄掉油灯。
;;;;夫妻俩怀揣着一肚子心思入睡。
;;;;可没一阵。
;;;;大人们是静下了,小孩儿却“哇哇”闹腾起来。
;;;;“尿床呢?”
;;;;“没。”
;;;;“兴许是饿醒了。”
;;;;“嗯,这就给他喂奶。”
;;;;“睡糊涂啦?”
;;;;丈夫笑骂了一声。
;;;;家境贫寒,平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,加上妻子的身子骨本就单薄,哪儿来的奶(和谐)水?
;;;;记得灶台还留了小半碗糊糊。
;;;;他翻身起床,掌起油灯,把半碗糊糊翻出来,稍稍热了热,小心端回床前。
;;;;豆子大的灯火提供不了多少光亮。
;;;;丈夫瞧见妻子模糊的身形坐了起来,把孩子抱在胸前,倚在床头。
;;;;昏暗里,有清晰入耳的“嘬嘬”的吮吸声。
;;;;再近些。
;;;;在昏黄的灯光中,妻子衣衫半解,蜡黄的脸颊上,此刻竟是晕着一抹(和谐)红。
;;;;她注视着怀中的孩儿,脸上带着轻微的笑。
;;;;“你看,咱们的孩儿吃得多香哩。”
;;;;丈夫不禁为这笑容感染,他轻声挨近来。
;;;;“你先歇着,换我来喂……”